文化部龍部長走訪南投,探察「微型文化產業鏈」,瞭解在地藝術家,也拜訪國寶級的工藝師,希望藉由體制的輔助,從創意研發、生產到通路行銷,甚至樹立品牌,構建整套產業鏈。這個訊息,對一向習慣單打獨鬥,或飽受一些不良藝術經紀對待的本土工藝師來,不啻是遲來的甘霖,希望文化部後續真能持之以恆,不要像過去一樣,說說而已。
長期以來,在地的工藝師,在經由現在的國立臺灣工藝研究發展中心(2010年前為國立臺灣工藝研究所),每年舉辦工藝競賽與展覽,鼓勵工藝創作,同時建置工藝資訊平台,讓這些工藝師能經由這個平台,行銷自己的創作,並不定期參與國外工藝展覽,與各國工藝家相互交流,提升藝術水準,建立國際知名度等方面,已有一定的成績。不過也許是時機未臻成熟,或各種主客觀環境無法配合,總覺得我們的工藝發展依然零零落落,缺乏一個統合力量與明確發展方向;工藝師們大都流於各自奮鬥,缺乏經常性且無後顧之憂的經費挹注,往往掙扎於專注創作或製作一些廉價媚俗但容易換取金錢的商品之間;或者犧牲創作,投注時間於大眾化的教學工作,以獲得維持生活的基本收入。
有位對台灣工藝創作相當痴迷的朋友,曾依循國立臺灣工藝研究所製作的工藝地圖,拜訪了數十位經認證為「工藝之家」的工藝師。這些經工藝研究所認證的工藝師,在藝術創作水準上,可以說都是同業中的佼佼者,而且幾乎都仍然孜孜不倦的從事著工藝製作,少數有的因為獲得類似全省美展等級的大獎,經常應邀展覽,知名度大增,或者有因緣際會,得到好的經紀公司協助推廣行銷,作品價格都能順勢水漲船高,生活無虞,自然能夠更努力從各方面充實自己,提升自己在藝術和人文方面的素養;也有一部份,雖作品已有相當水準,卻未蒙收藏家或消費者青睞,仍掙扎於維持基本生活的邊緣,不過也絲毫不減他們對創作精益求精的企圖。曾經見過一群三義的木雕師,他們自費每週請大學教授為他們講授人文、社會和文學方面的課程,他們中間不論是受過類似高職美工科或藝術學院系所等藝術專業教育的,或只受過基本的國中小教育,就拜師學藝的,他們求知、求好、求上進的心都是一樣的。
管理大師彼得杜拉克曾略以:「只要專注於一件事十年以上,一定能有所成就」。所以他七十幾歲開始研究日本繪畫,近九十歲時,已經能對日本畫藝,自成一家之言。以木器和竹藝為例,台灣許多資深的工藝師,大多從十幾歲開始學藝,經過三十年以上的焠煉,技藝已至爐火純青,除了部份能自覺性的繼續充實人文和社會知識外,其他的或許難免稍流於匠氣,作品缺乏創意和品味。同樣相對的,有一些經過藝術美學教育洗禮的,甚至接受歐美藝術教育的學院派工藝師,則大都有足夠的現代藝術知識和創新能力,但相較那些學藝二、三十年以上的老師傅,在經驗和基本工上又稍嫌不足。如果能讓兩者互補,使那些資深國寶級工藝師不再怨嘆後繼無人,而具備現代藝術知識與創意的工作者又能夠很快的站穩馬步,做好基本工;假以時日,誰敢說台灣不會出現「安迪沃荷」或「草間彌生」。
當然藝術家或工藝師個別的成就再高,也還不足以建立完整的「文創產業鏈」,南投的竹製品,三義的木雕,鶯歌的陶瓷,雖然都已形成產業的聚落,每年也都有相當產值,不過距離形成一個高附加價值的產業鏈還有不少待努力的空間。像日本美濃地區,幾百年來,逐步發展出志野、織部、黃瀨戶、瀨戶黑等不同風格的陶藝作品,尤其志野燒更是舉世聞名,從創意、設計、製作到行銷,已在歧阜一帶形成一個獨有的產業鍊,作品從價廉物美的生活陶到國寶級的工藝師鈴木藏的作品,都讓消費者和收藏家趨之若鶩,台灣也有部份陶藝師專程去拜訪研習;此外台灣這幾年陶藝界競相燒製的柴燒作品,也是從日本的備前燒引進而來。另外像源於中國宋朝,盛行於元明時期的「剔紅」工藝,傳到日本後發揚光大,已成為現在日本仙台聞名於世的「堆朱」工藝產業。其實單就陶藝來說,台灣本地就人才備出,而且都勇於研究發展,如能適時的予以經費支援和引導,一定可以媲美日本各個名窯,以其特色形成產業鍊。不只陶藝如此,其它諸如木器、竹藝、金工、石工、玻璃等亦然。
台灣民間不乏工藝文化創作人才,政府只要順勢推動,除了一方面擇優培養幾個具國際知名的標竿大師,成為地方工藝創作的代表外,另外對一般的工藝文創者,要運用資源,輔導整合,除了經費激勵外,優秀的技藝要傳承,多方面建構國內外通路平台及合理透明的藝術經紀制度,讓好的、美的文創作品能夠流通出去,蔚成消費或收藏風潮,自然能帶動上游串連創意的設計和製造環節,完整的產業鏈也就水到渠成。
2012/11/23 王炘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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