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些包容，少一點懷疑

多一些包容，少一點懷疑

檢調單位大舉偵辦幾所國立大學教授以假發票報銷案件，而且號稱涉案達500人；立院的民代也在議堂上，質詢教育部長、國科會主委，他們也只能無奈的配合表態譴責；只有台大、清大、師大校長和中研院院長挺身說明這主要是制度的問題。

我個人除了多年前在學校兼過幾堂課外，並非從事教職，不過有許多同學及朋友都是一輩子在學校服務。其中有比較活躍的，除了教學、做研究、著書立說、應邀演講、當顧問、當獨立董事等，這些人忙是當然，收入也頗豐。不過絕大多數，都是兢兢業業教書，申請國科會、教育部、經濟部等政府單位研究計畫，然後有成果發表、論文發表；由助理教授、副教授、教授，逐級送審往上爬；所付出的心力，絲毫不遜於其它一般工作崗位的人。

這些教授一旦順利申請到研究計畫，經費表面上看起來不少，動輒幾百萬，但是每個主計畫下又有子計畫、分項計畫，研究過程又要聘助理、田野調查、國內外資料蒐集、研討會議、案例研究分析 、…等等，層層下來，這些研究經費通常是捉襟見肘，不會寬裕到那裡，且在現有的會計作業下，要改變原定費用科目，又是一段漫長的申請流程，「買菜的錢」是絕對不可用來「買米」的。但是學術研究計畫實在不同於一般政府機關例行的公務計畫，執行過程難免有一些無法事先掌控的變化，這也就是台大、清大校長們所說的要多一點「彈性」。

韓寒訪問台灣回去後，發表了一篇「太平洋的風」，讓大陸網民瘋狂轉載，他慶幸台灣保存了「中華文化」。其實他的台灣經驗主要在於台灣人的和善有禮，人與人間的互信和體諒；不管這是不是跟所謂「中華文化」有關，但這絕對是台灣和大陸很大不同的地方。這些讚美不管有多少真實性，我們都很愛聽，不過我們捫心自問，我們真的當之無愧嗎？遠的不說，就說最近幾個月沸沸揚揚的美牛進口、油電雙漲、證所稅事件，就國家長期發展來看，方向上大部份的民眾是支持的，時機上或許可以討論，政府的執行技術也可以調整，而不應該弄到變成「名嘴審判」、「民粹治國」，沒有理性討論空間。

回到教授研究經費核銷問題也是一樣，愛因斯坦應聘到美國普林斯頓大學高等研究所時，主事者問他一年要多少薪水，愛因斯坦沒有什麼概念，隨口說五千美元好了，主事的人說這樣我們沒有辦法給別人薪水了，因為你這個薪水是物理系剛畢業學生的薪水，最後勉強訂了一萬五千元的薪水給愛因斯坦。而事實上愛因斯坦事後也常忘了去兌現薪水的支票。通常專注於學術研究的學者，對一些瑣碎的行政事務，相對的會比較無能，雖不至於視金錢如糞土，但都不願意，也沒時間花太多心思在這方面，只要沒有惡意，我們何妨多點信任，多點包容，不要他們拘泥於這些繁文縟節。有一位教授曾告訴我，他在一家事後才知道「營業登記」非「文具業」，但招牌卻掛文具行的店裡買幾百元的文具，後來為了核銷，專程去這家文具行拍照，證明確有此店，會計單位才願順利銷帳。我想如果我們這些做研究的教授們，要花很多時間在處理類似經費核銷的行政事務，以致降低他們研究計畫的品質，這絕不是大家所樂見的。

台灣的民主、自由和人民的高素質，不論執政者是誰，我對未來一直非常有信心。台灣這個多元文化，多元民族的社會，相對於其他地方，對不同的價值觀，本來就有更大的包容性與接受度，對與自己理念或標準未盡完全相符的事，在兼顧法、理、情的原則下，我們能夠多點同理心，設身處地，站在對方的立場去想，或許會更豁達，更理直氣平，義正辭婉。

05/29/2012   王炘盛